避贼书事十三首 其一一

凶贼意何惨，杀人焚其庐。
我命虽仅免，我家已为墟。
譬如巢南鸟，巢破不得居。
朔风吹黄草，飞去将何如。

妖贼本蒸民，忽尔为猪豚。
王师一日下，割剥恣啗吞。
食尽固其所，恐伤仁圣君。
招安俾复业，亦既不是人。

有女衣已穿，顔色犹自好。
无食未几时，呦呦哭荒草。
问之谁家女，低头未忍道。
前山欲黄昏，吾行不暇考。

今我有三子，欲谋分置之。
庶几一子在，可以收我尸。
老妻已咽绝，三子皆号悲。
生离过死别，不如还相随。

嗟尔游宦人，弥年住京阙。
尽室寄东南，一朝闻贼发。
道路已不通，音书多断绝。
朔风满长安，日夜成华发。

南窗面日北窗寒，终日南窗体甚安。
向道老来惟倦坐，看销一缕篆烟残。

束髮名场歷百艰，荷恩早许出清班。
未能脱迹尘埃外，已爱着身泉石间。

云出云归山未静，潮生潮落海非闲。
岂如此老犹强健，一挂冠裳便掩关。

饭了从容古寺前，杖藜闲倚听清泉。
因看一则邻僧话，搅却老夫中夜眠。

香火寻盟欲过门，相迎道地盍先论。
路从舍北清溪曲，家在县东黄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