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贼书事十三首 其一○

凶贼意何惨，杀人焚其庐。
我命虽仅免，我家已为墟。
譬如巢南鸟，巢破不得居。
朔风吹黄草，飞去将何如。

今我有三子，欲谋分置之。
庶几一子在，可以收我尸。
老妻已咽绝，三子皆号悲。
生离过死别，不如还相随。

有女衣已穿，顔色犹自好。
无食未几时，呦呦哭荒草。
问之谁家女，低头未忍道。
前山欲黄昏，吾行不暇考。

妖贼本蒸民，忽尔为猪豚。
王师一日下，割剥恣啗吞。
食尽固其所，恐伤仁圣君。
招安俾复业，亦既不是人。

嗟尔游宦人，弥年住京阙。
尽室寄东南，一朝闻贼发。
道路已不通，音书多断绝。
朔风满长安，日夜成华发。

南窗面日北窗寒，终日南窗体甚安。
向道老来惟倦坐，看销一缕篆烟残。

云出云归山未静，潮生潮落海非闲。
岂如此老犹强健，一挂冠裳便掩关。

束髮名场歷百艰，荷恩早许出清班。
未能脱迹尘埃外，已爱着身泉石间。

饭了从容古寺前，杖藜闲倚听清泉。
因看一则邻僧话，搅却老夫中夜眠。

香火寻盟欲过门，相迎道地盍先论。
路从舍北清溪曲，家在县东黄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