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八禽言（壬辰途中作八首）·其五

快掘，快掘，五更残月。

江北江南，哭声未歇。

今日居人，明朝鬼客，不死刀兵则死疫。

苦更苦，愁更愁，战场几处平沙上，如山白骨无人收。

缫丝，缫丝，声声空自闻。

无蚕无桑亦无柘，几载蚕妇閒青春。

大桑大柘供寨木，小桑小柘撨为薪。

鸣呼有声声劝谁，不如缄口深山深。

提壶芦，沽美酒，杏花村落今何有。

自从兵火乱离来，店废垆荒碎罍缶。

青帘无复风悠扬，听尔声声空断肠。

农家种粳不种秫，秋成要办官家粮。

布谷，布谷，东风林木。

农家三月尚夫徭，万顷未耕春草绿。

谷未浸，农未归，门前巳听催军储。

不如归，不如归，春风二三月，啼声声劝谁。

军中几处提戈客，父在江南子江北。

团栾骨肉正何如，马勒闻声思无极。

大大水，声复声，潇潇雨，不肯晴。

洪流巨浪涨天地，黑气昼蚀金乌精。

家家屋漏床上湿，苔昏古础流泉汁。

安得万里荡红光，夜上天门宾日出。

泥滑滑，朝复昏，雨潺潺，难出门。

山居无人来，径路渐芜没。

征夫万里重行行，白日九天呼不出。

早栽早禾，炎夏又到春已过。

农家日日当夫役，廪乏仓虚何处积。

吁嗟禽鸟尚知时，要趁秋成迟不得。

大道运废兴，机缄密于网。

聪明宪天文，妙用在指掌。

正邪各相胜，阴阳互来往。

炎刘本籍羽，光武还资莽。

阴曀不晦冥，阳灵何由晃。

升沉理固然，镜烛非外奖。

粗行出家儿，心中未平实。
贫斋行则迟，富斋行则疾。
贪他油煮䭔，我有波罗蜜。
饱食不知慙，受罪无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