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舟中杂述·其四

力挽孤舟溯急湍，溪流如箭涌狂澜。

长年为指前头水，此是南行第一滩。

露白沙凉月满空，雁声历历度西风。

客程尚与乡关近，归梦如何便不同。

兰桡乘月渡钱唐，万事辞家已渐忘。

惟有老亲牵梦寐，宵来三度在高堂。

兀兀篷窗意不舒，苦无人与寄家书。

家人此际应相说，知过钱唐几日馀。

所居近积水，夏溽冬尚濡。

家人苦阴翳，竞欲新其居。

湫隘疾易生，爽垲病岂无。

不见旧侨人，廿载何乐胥。

曷观东邻僧，土木宁安躯。

敝庐在南中，较此尤拘墟。

退守缩屋贫，来年我归欤。

病喘不能寐，披衣常彻宵。

静极翻百忧，好梦难可要。

远闻雁嗈嗈，近觉风萧萧。

此时剑佩俦，因公集城壕。

月地一何洁，霜林一何高。

疏慵以间废，知足愁渐消。

镫烬看窗纸，熹微欲诘朝。

家无一棱田，田园复何忆。

所忆湖水滨，遐阡连迩陌。

西风原上来，摇漾黄云色。

有秋众言欢，吾亦易饱食。

何必亩南东，一一为我得。

堤上寻酒垆，柳下钓新鲫。

此兴极不忘，嗟哉十年客。

安肃菜如玉，黄芽白笼松。

北蔬品无上，广蓄支三冬。

忽忆帮园笋，割鲜四序供。

味以涩而腴，矫矫君子风。

阔别今十年，饱饫输山农。

南帆竞冬载，乾腊价枉崇。

奚翅市骏骨，虚名竟何庸。

云际鹧鸪格磔，花前蝴蝶蹁跹。隔岸野桥跨水，空山古墓犁田。

翘首金台道，孤舟几日程。陇云迷客梦，江月照离情。

远水连天白，高河下露清。不堪凉夜永，蟋蟀近人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