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寓·其六

吾闻帝王世，人文日以宣。间尝读其书，抚卷思茫然。

三王莫之尚，五帝不可前。抚伐与禅让，仁义岂偏全。

光明烛幽远，心法垂简编。群生乐熙皞，九州无倒悬。

帝王日以远，明哲徒拳拳。恭惟我皇祖，绳武三千年。

君子莫施智，施智近小人。愚人祗自愚，至愚翻近仁。

吾观古人智，而不私其身。后人乃机巧，鬼魅与同伦。

吁嗟愚下流，为谋固难陈。安知千虑中，一得无可因。

智囊竟何为，东市冤莫伸。愚智莫相笑，同为千古尘。

异端乱人耳，譬彼淫哇同。圣人不复起，聋俗何由聪。

如何六籍后，纷纷费研攻。孰知千载下，见此紫阳翁。

挤排振其落，敷阳发其蒙。斯文天未丧，尚幸斯人功。

天地有正气，英灵钟正人。大义薄云汉，至诚通鬼神。

探穴蹈虎尾，沈渊批龙鳞。碎首讵知惜，引裾宁畏嗔。

龙逢既以死，比干甘杀身。史鱼以尸谏，直心终见伸。

诸公不可作，精神乃星辰。回首媚灶徒，謟骨成埃尘。

忆初周穆王，天下恣观游。八骏逐风雨，万里无停留。

瑶池觞阿母，玉帛朝诸侯。琼浆侑天乐，白云起仙讴。

山川务穷览，邦家宁复忧。徐方忽以兴，周鼎几不收。

亦有隋炀氏，黄金饰龙舟。琼花作奇祟，妖氛满扬州。

至乐不可极，淫荒竟成休。吁嗟后来者，能无览隋周。

茫茫天地间，无不有鬼神。在下乃河岳，在天为星辰。

展雄古名盗，横行恣凶恶。眈眈谁敢撄，杀人供咀嚼。

公然据太行，往来悉攘夺。牗下终老寿，天意竟何若。

我闻三代时，群黎遂生乐。后来日滋伪，绿林满丘壑。

穷寇不须追，饿虎不足缚。公家薄租税，此辈将自削。

天地赋人物，二气均所生。如何贤不肖，而乃殊其名。

吁嗟贤者流，宜公亦宜卿。嗤彼不肖徒，胡为污冠缨。

人君无所为，代天持鉴衡。进贤退不肖，吾人资主盟。

前元多错缪，仕途良未清。非才满廊庙，贤人困渔耕。

我祖奉天命，九州尽豪英。黜陟考三载，万年仰大明。

百神固非一，所主在一人。一人总神器，百神歆所禋。

一诚本昭著，二气自屈伸。变化讵能测，恍惚不可亲。

所贵乎君子，万物备其身。鬼神自扶佑，福履将日臻。

吾观尘海门，善恶各有徒。谦谦鲜君子，悻悻多凶夫。

善者所宜福，凶夫所宜诛。善恶苟无报，真宰其含胡。

夷齐死沟壑，丘轲困穷途。颜渊嗟夭折，比干乃捐躯。

盗蹠亦何人，横行主逃逋。乳虎饱人肉，谁敢摩其须。

公然老牖下，雄风闻八区。彼苍不可问，仰面长呜呼。

驽骀产冀北，十五以为群。秋风饱刍豆，蔟蔟如云屯。

中有八尺姿，天矫同游麟。饥餐玉山禾，渴饮瑶池津。

路远不易得，终岁恒苦辛。盗蹠曝人肝，金玉如烟尘。

颜回一瓢饮，难免陋巷贫。斯理自古来，仁人胡叹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