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耶村老人

昔闻若耶村，意象乃物外。
皤然阡陌间，来往几鲐背。
无论百岁翁，甲子数至再。
我来亲见之，殊未辍耕耒。
曩事一一言，多闻杂谆诲。
回头指丁壮，此是曾玄辈。
有翁又过我，家有孙五代。
指唿取斗酒，山果杂细碎。
顾我使云年，惭缩不能对。
恭惟大父行，不觉投杖拜。
养生惟一啬，此在吾术内。
翁能信践之，成就乃尔大。
我今纔耄及，耳目已愦愦。
长庚虽余辉，敢与明月配。

年年渐觉老人稀，欲别孙翁泪满衣。
未死不知何处去，此身终向此原归。

眇予愧谐俗，衡门日重关。木榻已漆敝，草屋多苔斑。

缅怀结发期，抗志夷惠班。乘时冀陈力，翊世姚姒间。

驰光忽晼晚，惊波逝潺湲。悠悠违夙心，戚戚长苦颜。

百年贵适意，青阳宁复还。明月皎东林，流烟淡前山。

潜居勖明德，哲人犹可攀。

怕捡金箱，一搦雪肤痕，息壤空在。

九九图成，好是杜陵风概。

何处五亩偕耕，只想像、玉林瑶界。

又怎知、姑射仙影，飘渺露华愁喟。

那时落月横参夜，话寒香、苇帘疏廨。

草庐修竹翻遗我，枉说青山买。

独自翠羽梦回，付万事、西风尘外。

判故溪归去，孤篷短笛，泛家云濑。

肉死皮干垂鬓丝，寻暄扶杖向东篱。
文王没后无人问，直至而今大半饥。

强健如翁举世稀，夜深容我叩门扉。
大儿叱犊戴星出，稚子捕鱼乘月归。
骨肉团栾无远别，比邻假贷不相违。
人间可羡惟农亩，又见秋灯照捣衣。

乘兴出游眺，初不言所之。
家人固难求，我亦不自知。
投杖却人扶，疾步莫能追。
荒寒野庙壖，枯涸沤菅池。
过门争邀留，具食不容辞。
浊醪小瓮酿，香饭别甑炊。
瓦盆进豚肩，石臼擣花飺。
新冬不易见，醉倒理亦宜。
举手谢主人，外强中实衰。
一觞可以起，它日更为期。

西村逢老叟，事事皆天真。
髮白不记岁，鸟鸣知是春。
耕桑了衣食，儿女俱和循。
日暮野中归，荷锄仍带薪。
见人但恭敬，尘满头上巾。
未尝识都邑，岂闻有君臣。
我疑百世下，犹有羲皇民。

鬓眉雪色犹嗜酒，言辞淳朴古人风。
乡村年少生离乱，见话先朝如梦中。
第一百八十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