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

老去慵仍甚，幽欢良自如。
性将时共背，身与世俱疎。
水色含群动，秋容淡夕虚。
惬心皆乐事，真作野人居。

倾酒向涟漪，乘流欲去时。
寸心同尺璧，投此报冯夷。

时难转觉保身难，难向师门欲继颜。若把白衣轻易脱，
却成青桂偶然攀。身居剑戟争雄地，道在乾坤未丧间。
必许酬恩酬未晚，且须容到九华山。

索居牢落动关心，但觉匆匆岁月侵。
无梦不因怜昼静，有怀多是惜春深。
草香稚蝶销胡粉，花落蛮鶑变楚金。
最是不禁芳树色，能消几日又成阴。

苔径高低草树寒，云从随处有飞湍。
山中老宿居来熟，却画他山水石看。

古树交盘簇径深，阒无人到为难寻。
祇和算计千般事，谁解消停一点心。
冰锁瀑声中夜断，云吞岳影半天沈。
寒灯欲绝禅初起，透牖疏风触短襟。

溪山此地蔼佳名，雨洗烟岚分外青。
却恨征鞍太匆遽，无因一上万云亭。

寒久花迟也大奇，雨膏饱足土膏肥。
牡丹芍药君须记，管取花房二尺围。

三度曾经游此地，从缘权顺世间情。
登山虽有谢安志，遁迹惭无慧远名。
翠叠寒枝松未老，影深幽径竹新成。
莫言去住关怀抱，云本无心水自清。
（见忏庵居士《高僧山居诗》，上海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三年綫装铅印本。
）（〖1〗张靖龙云：永明即延寿。
清释际祥《净慈寺志》〖《武林掌故丛编》第十三集〗卷十九附着述目中有「《永明寿禅师山居诗》，吴越僧延寿撰」等语。
卷十八明人李日华山居诗序中记载了永明山居诗的刻本来源，序后附录佛国山人黄树谷《集山居诗绝句》十首。
旁小字注曰：「集永明寿禅师诗句。
」其词句与忏庵居士本全部相同。
集句诗后附载和诗诸公云，高峰妙法嗣布衲雍公，尝居南屏，赓和《永明山居诗》六十九首，楚石梵琦有《和永明山居诗》，梅雪有《和永明山居诗》。
古春云：「永明寿禅师有诗六十九首，庆寿独庵从和之。
」按元代天目山大觉正等寺布衲祖雍的和作，今存其一，见《西天目祖山志》卷五，步延寿山居诗其二韵。
又忏庵居士《高僧山居诗续编》载元代天台高僧无见先覩《和永明禅师〖山居诗〗韵》六十九首，步韵甚严。
从永明山居诗的内容来看，也属智觉延寿所作无疑。
详细考证参见拙作《延寿及其佚诗》，载《温州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一九八六年第三期。
按：日本《续藏经》本宋释文沖《慧日永明寺智觉禅师自行录》末附延寿着作总目，有《山居诗》一卷，当即指以上所录诸诗。
此书所录延寿所作诗尚有《诗赞》一卷、《物外集》十卷五百首、《吴越唱和诗》一卷、《光明会瑞应诗》一卷、《供养石桥罗汉一十会祥瑞诗》一卷、《杂歌》一卷、《布金歌》一卷、《定慧相资歌》一卷。
）。

想见湘西路，扶疏夏木长。
佛龛钟磬寂，书屋简编香。
破雾穿晨屦，冲风唤晚航。
向居嫌是客，今梦却同乡。

遁迹无图匿姓名，万重山后葺茅亭。
随情因事搜新偈，探妙穷微阅古经。
与道交时心绝念。
从缘感处物通灵。
应须长远存高节。
屹屹乔松老更青。

虫思庭莎白露天，微风吹竹晓凄然。
今来始悟朝迴客，暗写归心向石泉。

吴山那可说，已觉心耳静。
忍事如忍欲，可遏不可骋。
人生如此耳，黄白满朝镜。
宁怀斗升粟，不理东南艇。
君从湖上归，颇说寒事竟。
沙草柔动色，溪喧鱼不定。
烦君冰玉句，缓作江湖兴。
君诗如静女，妙绝人所敬。
不更风雨秋，下有桃李径。
试写孤竹君，名成三绝郑。

野花幽草满庭除，生意绵绵接太虚。
独坐空斋无一事，唿童三径乐教锄。

因风便作海门居，钓尽波澜未见鱼。
水冷云寒归未得，笑看新月上珊瑚。

月色如霜不粟肌，月光如水不沾衣。
一年没赛中元节，政是初凉未冷时。

蹔收丹陛迹，独往乱山居。
入雪知人远，眠云觉俗虚。
足垂岩顶石，缨濯洞中渠。
只见僧酬答，新归绝壑书。

雨后江山绿，蝉声若唤人。
岩花随处发，官柳着行新。
风月充三益，林泉是四邻。
杖藜林下去，且作自由身。

松阴疎冷罩寒门，静见吾宗已绝伦。
驱得万途归理窟，更无一事出心源。
烟云忽闭岩前洞，鷄犬时闻林下村。
放旷本来无别意，免教停海起波痕。

老子朝慵起，春风苦唤行。
晴边犹著雪，寒後未闻莺。
偶见千峰翠，偏令两眼明。
倦来浑欲睡，无处避溪声。

青鞋黄帽绿蓑衣，钓雪舟中雪政飞。
归自严州无一物，扁舟载得钓台归。

野航偶繋梅花下，人在梅花与雪俱。
直钓情知鱼不食，一丝终日挂冰壶。

江墅幽居好，谿山数里长。
径通茶坞绿，门枕橘园香。
藉石还胜榻，听松不让簧。
闲游惊里巷，自作隐沦装。

秋日山居好，吾居山海间。
意行逢酒住，兴尽放歌还。
稻穫归流水，林疎缩远山。
谁知僧快活，饭饱即身闲。

养性摅情不记年，免寻云水更参禅。
有心用处还应错，无意看时却宛然。
析法尚嫌灰断果，烧丹堪愍地行仙。
欲知此理谁人会，水自朝东月自圆。

壮龄心已尽，孤赏意犹存。
岂望图麟阁，惟思卧鹿门。
无谋堪适野，何力可拘原。
只有容身去，幽山自灌园。

平生长作蠧书蟫，老去犹资慰我心。
毎到古人名节处，慨然掩卷一沉吟。

洁身何必是，避俗岂能全？动息都无隔，浮沉最可怜。
嵇山《高士传》，庄叟《让王篇》。
逃名遂得志，□□若为传？。

老罢休无頼，吟诗报答闲。
圆扉长寂寂，腾口任{口顔}{口顔}。
护塔云偏重，栖林鸟自还。
荣枯不经意，何用密防姦。